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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联汇云南实业股份有限公司 旧金山追梦,高中毕业即踏星途,青春绽放璀璨演艺梦

发布日期:2024-11-07 08:12    点击次数:6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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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旧金山往事》 作者:陶良辰

    第1章1984

    1984年。

    第二十三届洛杉矶奥运会,刚结束没几个月,远在北加州的旧金山,罕见迎来一场大雪。

    天空阴沉,寒风呼啸。

    象征着这座城市的金门大桥,建造于半个世纪之前,耸立在那,横跨两岸。

    不远处的金门公园里,落叶堆积,有穿着大衣的高挑金发女郎,正提着大小不一的购物袋,满载而归。

    城市另一端。

    位于旧金山东北角落里,有片无论在加利福尼亚州、还是在全美,规模都数一数二的唐人街,近十万华侨聚居生活在那里,横跨十多个街区,宛如国中国。

    而在距离唐人街不远处的地方,有座被铁丝网隔绝开来的......监狱。

    旧金山县监狱。

   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    “王老,这鬼天气简直能冻死人,你在被窝里躺着多舒服。厨房帮厨那边我替你去,只要三根骆驼,带烟嘴的那种,成交?”

    一位年纪在二十岁出头,留着短发的痞气年轻人,正站在铁窗边上说着。

    他叫陈林芝,刚出生时候仅有四斤多,风水先生帮忙起了这么个名字,说是五行缺木,少了些生气,刚好又能用“灵芝”宝药镇一镇命格。

    论起对老传统、老观念的执着,可以说在唐人街里源远流长,当地许多人就信这一套。

    陈林芝个头挺高,样貌比较帅。

    对同居已久的王老头说话期间,双手抓住铁栅栏,当健身器材,轻轻松松就接连做了好几个引体向上,借此驱赶寒意。

    当地气温极少达到零下,又没有空调或是壁炉,风从圣弗朗西斯科海湾上吹过来,又湿又冷,大家都没太厚的衣服。

    隔着铁栏杆往外看去,外面用来放风的枯草地上,已经能隐约看见些白色积雪,窗户没玻璃,不断有风灌进来,简直冻死人。

    姓王的老头留着山羊胡,别看现在瘦瘦弱弱,听说年轻那会儿是个狠角色,被判了两个终身监禁,光从刑期上就能看出犯事有多严重。

    至于究竟做了些什么,陈林芝问过,但这老头从来都是闭口不提,半个字都不愿往外吐露。

    王老头早年被关在恶魔岛监狱,也就是在近海小岛上,被海水隔绝的那座重刑监狱,六十年代恶魔岛监狱关闭,而且年纪渐大,一直安稳本分,才被转移到这座轻型监狱里来。

    到现在过去二十年了,随着多年经营,王老头有本事从外面搞来香烟、酒水、零食等等,还有在监狱里格外受欢迎的《花花公子》杂志,所以无论亚裔,还是黑人、白人群体,都对他礼让三分,相当给面子。

    没人愿意得罪王老头这类人,自断接触外界物资的门路,用来换物资的交易方式也五花八门,可以用钱买、也可以用消息换,还有就是像陈林芝这样,帮忙做些杂活之类。

    “不成,今天有肉吃,虽说都是些不值钱的牛肉边角料,但好歹也是肉,我去厨房能多吃点,你小子可真会挑日子。”

    王老头说着话,却还是从枕头下面摸出两根烟,递给陈林芝一根,自己叼着一根。

    找出火柴点着,烟味很快被风吹散,已经算是难得的神仙时刻。

    所谓挑日子,是指圣诞节快来了。

    明晚平安夜,后天圣诞节,按规矩要加餐,安抚大家伙们的情绪。

    轻型监狱就这好处,管理上稍微宽松一些,尤其是门路挺广的王老头,平日里挣点钱可没少往上孝敬,所以日子还算好过。

    陈林芝刚学会抽烟不久。

    他是那个他,却也不是那个他了。或者说,他压根不是陈林芝,至少记忆上不是。

    本来生活在2020年,正儿八经生长在红旗下的少年,大学毕业才刚在银行找到一份工作,稀里糊涂就回到这个八十年代的旧金山,而且还倒霉地身处这个铁栅栏里。

    那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事,接管了陈林芝的身体,脑袋里多出许多属于陈林芝的记忆,像是融合了一般。

    在最初的一个多月时间里,都难以接受这个现实,宛如精神分裂。

    事到如今,终于认命了,整个人淡定下来。毕竟这么多个日日夜夜过去,期待的奇迹一直没发生,又没那自我了断的勇气,好死不如赖活着,想不认也没办法。

    骆驼香烟燃烧着,散发出的气味随风飘散,隔壁有人语气讨好,小声讨要,无论是王老头还是陈林芝都没理睬对方的意思。

    王老头坐在被窝里,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,干咳两声,问道:“我记得你是因为打架才进来,刑期只有四个月对吧,算算日子快出去了?”

    “嗯,就还剩两天,这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,往后不能再进来了。”

    “我进来时候二战刚结束,现在连外面是什么样都不清楚,记得给我寄几张照片,你这么年轻,能别进来最好。”

    王老头说完叹气,看闲书的心思也没了。

    坐在床上,将烟头递给陈林芝,让他从窗户扔出去,过了会儿才又来句:“出去之后想做什么?”

    这个问题陈林芝没考虑过。

    从记忆里看来,“自己”十一岁就进了教会收容所,父母不在了,也没什么靠谱的亲戚能够帮衬,成年后干过几份正经工作,时间都不长,最终跑去赌场看场子,架没少打。

   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,前些年的人生都挺失败,被人叫几句“林哥”就飘飘然,以为真的出人头地混出名堂了,左胸到胳膊上还纹着一只鹰,面积不小。

    其实就是所谓的大佬们当枪使而已,收入仅能混口饭吃,所以说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,真不冤枉。

    不过陈林芝还是觉得憋屈,毕竟犯事的是以前那个愣头青,凭什么自己跟着遭殃,而且想报仇都没办法,总不能自己拿自己撒气。

    短暂考虑完,没什么头绪。

    陈林芝告诉王老头说:“暂时没想好,很早就辍学,没文凭不说,家里也穷,而且现在又有案底,估计想找份安稳工作都难,想想办法攒钱,做些小生意吧。”

    好歹接触几个月了,王老头知道他本性不坏。

   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,都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,拥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庭,像陈林芝这样的人有很多......以前那个陈林芝,现在情况已经有了变化。

    王老头没那么多同情心,到这岁数早已麻木了,老花镜上有水雾,摘下来擦擦,告诉他:

    “等你出去帮我办件事,报酬都好说,我进来之前藏着一笔钱,对谁都没提起过。

    现在年纪大了,假释也没指望,只要你肯帮我就告诉你钱藏在哪,省着点花个三五年没问题。等出去还能花钱找个小婆娘,免得整天对着杂志图片发傻,没钱万事难,考虑一下给我答复。”

    整天闲着没事做,陈林芝时在脑海里回忆“自己”的记忆,知道这位旁人口中的陈哥,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几百美刀,就连烟酒都要从旁人那里蹭。

    没办法,手底下跟着一伙人,为了笼络人心,总要给饭吃、给钱花,哪来那么多兄弟义气,打架按人头给钱是普遍现象,很多时候就像群演,比比谁能叫来更多人。

    而人一多,事后多半会不了了之,至少在唐人街地区是这样,附近有些白人、黑人社团,那才真叫狠,不流行和气生财这一套。

    总而言之,陈林芝挺穷,连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,另外还欠了房东俩月租金。

    进来几个月,估计房间里的破烂玩意儿早就被扔在了大街上。

    陈林芝不在意。

    但既然决定继续生活,能有个挣快钱的机会自然挺好,他其实一直很提防这位被判了两次终身监禁的瘦弱老头,没急着给答复,带有戒心地盘算完以后,笑着问道:“你二十多岁就进来了是吧?”

    “嗯。”

    王老头看向他,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。

    陈林芝得到肯定答复后,微微挑眉,眼神古怪:

    “四十年代,二战那会儿?哪怕藏了一笔当时的巨款,搁到现在也快贬值完了吧。而且过去这么久,你藏的东西可能早就被人发现,当做意外之财捡走了。

    想让我帮你办事可以,先给点实打实的好处再说,而且违法犯罪的事我可不做,外面天高海阔任鸟飞,别当我没见过世面,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当枪使。”

    “嗤,你要不被人当枪使,能在这跟我一起关几个月?”

    嘴里说着话,王老头心里也明白,现在早就不是当年了,刚进来那会儿物价多便宜,一美元购买力是现在好几倍。

    他有渠道往里面采购物资,对这些变化有所了解。

    有求于人,这次大方了些。

    继续坐在被窝里,王老头摸出半包烟扔给陈林芝,轻咳两声,语气随意告诉说:

    “你放心,当年我藏起来的那些不是现钱,全都是珠宝黄金,而且地方很偏,没人会发现。

    本来打算出去以后拿来养老,没想到到我这年纪,他们还觉得我危险,不允许假释,估计将来是用不上了,让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,很简单......”

    第2章换个活法

    稀里糊涂在牢房里待了这么久,陈林芝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。

    圣诞节的第二天,刑满释放的日子。收拾好东西登记时候,心情才豁然开朗。

    牢房里没镜子,就连洗浴间都没有,主要是怕一帮穷凶极恶的匪徒们,借助玻璃伤人。

    这会儿脱掉囚服,换好寻常衣物,他盯着镜子观望许久。

    即使一眨眼已经来到这个年代三个月了,陈林芝仍没有适应这幅面孔,带有些络腮胡渣,脑门上有道小伤疤,眼眶较深,鼻梁蛮高。

    看见自己总觉得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,偏偏脑袋里总有声音告诉他,这就是自己本人的模样。

    纠结感随之而来。

    幸好样貌够帅气,身材强壮且年轻,各方面都挑不出差错,所以尽管仍没能适应,却也觉得挺好,跟之前的“自己”相比,大概是赚到了。

    有个词语叫做鸠占鹊巢,眼下的处境大抵就是如此,只不过是以三十多年后的灵魂,占据了这具新身体。

   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黑人狱警,此刻将一个小袋子摆在桌上,告诉说:“你的东西都在这,赶紧拿着走吧,看你记录是第一次进来,下一次再犯事,法官可就不会轻判了。”

    被黑人狱警盯着。

    陈林芝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欧米茄手表,划痕累累,岁月感十足,直接戴在手腕上。除此之外还有烟、火机,以及钥匙钱包。

    打开钱包往里面看,空空如也。

    记忆里,这里面应该还有点钱才对,陈林芝看向黑人狱警,对方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,表情挺凶,不耐烦挥手道:“赶紧走!难道想再回去?”

    原先就穷,现在钱包里意外空了,让本就艰难的经济状况,更加雪上加霜。

   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关这么久只想早点离开,陈林芝很识趣地没多说什么,边叹气边将东西装进口袋,叼着根烟缩脖子往外走。

    进来时候是夏天,以至于现在他穿的旧衣服太过于单薄。

    牛仔裤外加黑色短袖,推门出去时候浑身一激灵,颇有些转身回去的念头。

    不过想归想,真让陈林芝再进去,打死他都不乐意。

    一直走到大铁门门口,狱警开门时候陈林芝回头看去,嘴边叼着烟,喃喃自语:“真他娘的倒霉,不是人该待的地方......”

    背阴处的积雪还没全部化掉,围栏里不少曾经的狱友们正放风,王老头估计也在其中。

    陈林芝没看见那老头。

    今早离开前,他答应了帮对方一个忙,很简单,找个人而已。

    前脚刚出来,铁门紧紧关起,发出咔嚓声。

    潮湿的冷风呼呼吹着,太阳光照在身上,几乎感觉不到暖意。

    随手扔掉烟头,他在等人。

    等以前这个自己的老朋友们,过来接自己回去,前几天已经通过电话,说的就是今天。

    抬起胳膊,手表指针一动不动,几个月过去早停了。

    陈林芝没想好往后应该怎么生活,也不确定以前的友情,是不是牢靠到能让人大老远赶来接自己,找个避风处站了会儿。

    侧头时候,发现有位姑娘,正往这边小跑着。

    很快停在他面前,气喘吁吁笑着说:“下错站了,一趟车要等半个小时,你......”

    “挺好。”

    陈林芝记得她。

    在孤儿院一起生活过两个月,后来她被一个挺不错的家庭领养,隔着好几年,又意外遇见,挺乖巧的姑娘,才十七岁。

    以前叫另一个名字,被收养后有个新名字,改成了赵白露,幼年时候只记得爱哭,时至今日长成了小美人胚子,看着就像认真学习、家庭美满的那类人,事实也确实如此,被收养后过得不错。

    陈林芝不同,当初年纪不小,再加上叛逆,几乎没人愿意收留他。

    连看自己都觉得生疏,如今看向这个背着书包的少女,更加宛如陌生人,甚至不知道她怎么会赶过来接自己出狱。

    说完挺好。

    本想客气点,打招呼之类,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说什么,一时半会儿还难以适应现状,索性就这么站着。

    满脑子搜刮跟身边少女有关的记忆,以为“自己”牲口过,可事实却是并没有,能回忆起的片段就那么些,无非有点好感而已,毕竟认识得早。

    赵白露继续开口,说话时候嘴边冒有白色雾气,她打量完略显窘迫的陈林芝,犹豫道:“我们去巴士站台吧,陪你去买件厚衣服?”

    “朋友说来接我,再等几分钟,钱包被人搜刮干净了,浑身上下值钱的好像就这块表,我住的地方应该有衣服。”

    “我有钱,出门时候专门拿了。”赵白露笑得开心。

    陈林芝见她这模样,很怀疑这小妮子是不是傻。

   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,心想难不成就以前那个一事无成,满脑子只想混成大哥的咸鱼,难不成还如此招人喜欢?

    天寒地冻。

    倘若附近有商店,陈林芝不介意情急之下,凭本事吃顿软饭,大不了下次还给她。

    可周围没商贩,何况这少女年纪小,索性摇了摇头:“算了吧,不如直接回家换身衣服......如果房东已经把我东西丢了,那就再说。”

    赵白露正要张嘴,不远处传来声响。

    一辆老旧不堪的出租车,缓缓停在他们身旁,副驾驶座位上,有位肤色略黑,隔着毛衣都能看见壮硕肌肉的年轻华裔,招招手说道:

    “哟,去夏威夷度假刚回来?穿得很凉快嘛!

    快上车,来不及多说了,阿粱好不容易才把他爹的车开出来,赶着回去交班呢!”

    正说话的这位名叫殷蛰,记忆中的死党之一,陈林芝身上的纹身,就是被他撺掇忽悠着一起去纹的。

    开车的阿梁,全名叫做高文梁,父母都开出租车,上学时候就认识,玩了好几年。

    本来不认识,可一见面,陈林芝就会他们有种莫名的亲近感,像是条件反射,涌现出许多记忆。

    都二十出头的人了,谁都没有属于自己的车,哪怕是破二手车,家庭条件全都一般,只有阿梁家里稍微好点,长辈们能够帮衬着。

    陈林芝无依无靠,至于三大五粗、输在个头不高的殷蛰,他父母早年离婚,靠老妈在饭店打工拉扯长大。

    开了车门。

    陈林芝示意,让大老远赶过来的赵白露先上车。

    开车的死党阿梁,忙着赶回家的同时还不忘调侃几句,好奇问道:“从哪拐来的小美女,长得真白,女朋友?成年了没?”

    “是啊,瞧着跟高中生差不多,我劝你还是悠着点比较好,别前脚刚出来,后脚又进去了。”

    殷蛰说道。

    赵白露的耳朵瞬间开始变红。

    陈林芝表情无奈,坦然回答说:“小时候认识的朋友,压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。”

    说实话,他此刻比较头疼。

    毕竟这帮人在他眼里,都处于既熟悉却又很陌生的状态,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相处,所以也谈不上熟络。

    路上聊着天。

    话题无非是牢里怎么样、有没有被欺负,亦或是阿梁和殷蛰介绍最近情况,例如谁谁谁跟谁谁谁结下梁子了,又或是谁谁谁闯出名堂了之类。

    更多时间里,陈林芝都在忙着往车窗外观望,到达旧金山唐人街所在的街区,入眼如同老港片,街边都是商铺和招牌,街道狭窄,人流众多,汽车喇叭声,商贩吆喝声,不绝于耳。

    可以说是热闹,也可以说是乱糟糟。

    身在1984年的旧金山街头,有了个全新的美籍华裔身份,陈林芝只是苦恼与心烦,直到现在也没想通,这怪事怎么会落到了自己头上,偏偏还没法找人倾诉。

    望着车窗外发呆,眼神略带茫然。

    殷蛰转身刚巧看见,乐道:

    “怎么觉得你怪怪的,几个月关傻了?上个月我去你那拿东西,发现房东帮你打包好,丢在了走廊上,我找车搬到我家去了。

    我妈最近跟朋友,一起去太平洋高地区的有钱人家里当保姆,工资比以前翻了一倍,而且还包吃包住挺轻松,你可以先在我家住一段时间。”

    阿梁也高兴,接连按喇叭,嘴里说着:“待会儿直接下馆子,喝点酒庆祝庆祝,估计没其他人了,你这一进去,好不容易积攒些家底,全都扔了回去。不过没关系,你的名气已经闯出去,三哥说了,只要你要,就在赌场重新帮你安排个活。”

    所谓“家底”,无非是指手下小弟。

    其实也就是几个熟人,能带出去撑场子、充门面而已,压根没混出什么名堂,更没那舍得一身剐、游走在刀尖上的胆子。

    说到底还是生活所迫,又不希望安稳本分地找份工作,学门手艺替别人打工,于是才眼红于大哥们吃香喝辣,跟着准备走捷径,自己闯荡。

    不得不说,在这1984年,差别不仅仅局限于生活方式、科技水平等,人们的想法和二十一世纪相比,同样存在较大差别。

    例如在这唐人街,洪门、青帮等等都浮于明面上,不一定就只是打打杀杀,很多时候更像公司,涵盖众多业务,养活了一大帮人,许多像陈林芝这样的年轻人,脑袋一热就想加入进去。

    以前的陈林芝挺傻,也冲动,一门心思要当大佬。

    现在的他可没想过,要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,为了讨口饭吃就去替谁卖命。

    打算换个活法了......

    第3章截然不同

    旧金山唐人街的入口,位于布什大街上都板街南端。

    大门以绿瓦盖顶,几条生动的龙很有传统气息,无论牌楼还是雕塑,背后几乎都有些老历史。

    作为美国规模最大的华裔聚居地,这里大约有十万余名华人居住,所写所听几乎都是汉语,十分具有中国传统风格,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。

    一些个老人,从小生在这里,死在这里,哪怕完全不会英文也没太大关系。

    陈林芝好似游客,但对周边的一切仍算熟悉,融合了之前的记忆,如同看待老熟人们一样,对于这片唐人街街区也有些纠结念想,理智告诉他自己第一次过来,记忆中却走过无数次,甚至知道下一条街区有哪些商店。

    看见某些本该不认识的英文词汇,具体意思也自然而然浮现在心头,估计还要用一段时间来消化,才能打消掉伴随重生所带来的隔阂感。

    旧金山,也叫做三藩市,或者圣弗朗西斯科,属于美国西海岸最大、最繁华的大都会之一。

    西边为太平洋,东边则是圣弗朗西斯科海湾,沿着海岸线一号公路往南走,能到硅谷以及洛杉矶等地。

    说起这片规模庞大的华人聚居地,历史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期。

    清朝被洋枪洋炮轰开大门以后,不少沿海居民和非洲黑人一样,被以“卖猪仔”的方式装船远渡太平洋,运来这加利福尼亚州修筑太平洋铁路和淘金,没有人权更没自由,死伤无数。

    华裔移民、黑人、穷白人、水手等等,一起被视为“次等公民”,并规定他们居住在特定区域内,以免去往其它地方,甚至专门颁布一部《排华法案》,让他们没有使用例如学校和医院等公共设施的权力。

    被剥夺平等工作机会,以及拥有土地和经商、受教育等权利情况下,美国华人活动范围只能局限在华人社区,靠经营洗衣店、餐馆、杂货店等下层艰苦的服务业为生。

    这些早期华人,只好在以都板街为中心的小范围内活动,后来陆陆续续又迁入了新的移民,发展至今,便成了陈林芝眼前的旧金山唐人街。

    到了这八十年代,情况稍微好转。

    一些经济情况不错,思维方式以及语言上能够融入美国社会的人群,大量离开唐人街。

    又有源自于世界各地的新移民,真把这边当成了好地方,继续为唐人街增添新鲜血液,于是人口数量不减反增,导致相较于旧金山其他地区,人口密度极大。

    怎么说呢。

    这里跟陈林芝想象中存在差别,看习惯了二十一世纪的大城市,现在觉得到处都乱糟糟,而且基建还老旧。

    然而考虑到时代背景,跟许多地方相比至少花费同样的精力,挣钱更多,所以新一轮移民潮仍然轰轰烈烈进行着。

    很多人想移,却被门槛限制,或是靠偷渡、或是签证到期后躲躲藏藏打黑工,移民局时不时就能抓到一批人,前仆后继。

    然而陈林芝明明不想移,反而阴差阳错成了美籍华裔,还回到了这1984年,命运就是如此奇妙。

    ......

    名叫赵白露的少女,在阿梁回家送完计程车之后,主动要走。

    说是要去培训班,参加明年的 ACT考试,也就是所谓的美国高考。

    陈林芝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    人家大老远跑去监狱门口接自己,总应该表示表示才对。

    客气邀请她一起吃顿午饭,被推辞后,陈林芝陪赵白露走着,送对方去坐公交车。

    身上多出件衣服,阿梁特意回家拿来的毛衣,估计没洗过,还有一股子烟味,尺码偏小,凑合着穿。

    走了几十米都没说话,赵白露察觉到异样,率先问他说:“你好像变了个人,跟几个月前不太一样。”

    “进去蹲几个月,长大懂事了吧,我以前是什么样?”陈林芝反问她。

    “话多,爱热闹,好像更活泼点。”

    赵白露说完,赶紧补充句:“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更好,以后还是别那么冲动了,我爸他就是警探,每天都抓许多人,你想不想......找份工作?”

    陈林芝听出这小妮子是婉言劝自己悬崖勒马,对此有点想笑。

    毕竟二十多岁的人了,居然被一个高中生小姑娘劝“从良“,这人生确实算得上失败。

    失败的是以前那个他,这会儿可没有觉得丢脸,陈林芝坦然来句:“有案底,找工作不容易吧,而且我这年纪总不可能再去学校拿文凭,以后做什么我暂时还没考虑好,但你放心,不会给你爸抓我的机会。”

   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,白白送上门给别人压榨,太没意思。

    倘若有可能,陈林芝倒是想尝试着做点小生意,好歹知道未来三十多年的社会巨变、行业更迭,先不说大富大贵,在他看来混口饭吃应该不难,总不会沦落到像先前一样高不成低不就。

    听见那句找工作不容易,赵白露下意识以为他是真想去找,瞬间动起力所能及帮帮忙的念头。

    走了没多远,站台等车。

    送她上车之后,陈林芝沿着原路往回走。

    双手插进口袋里,脑袋想着杂事。

    比如怎么帮狱友王老头,找到他想找的人,又或者是往后吃喝怎么办,钱包比脸还干净,大概只能靠蹭饭了。

    路边包子铺传来香味,附近还有武馆以及中药铺,繁体字比较多,圣诞节装饰到处都有,商店门口爱挂红灯笼。

    各种文化在此汇聚,路面上看不见几位白人或是黑人,放眼看去几乎都是亚裔,包括日韩以及东南亚人,主要还是华裔。

    新的文化,新的生活。

    朋友、亲人,一想到和曾经彻底说拜拜,陈林芝就高兴不起来,懒洋洋打着瞌睡,跟殷蛰、阿梁汇合,去了家环境一般的小饭馆,点了四菜一汤,外加瓶白酒。

    汾酒,度数挺高,入口从喉咙一直辣到胃。

    阿梁此刻吃着炒猪肝,身子往前倾,拿筷子指指坐在门口的一对夫妇,小声告诉说:

    “那是我家新邻居,刚从大陆过来,本来只挂四万多美金,地产经纪人够黑,帮着房东从他们身上坑了将近两万。

    我家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冤大头,要是老房子能卖出去,我妈想去买套门口带草地的小房子,最好有两层,到时候结婚用。”

    对这年代的物价水平以及房价,陈林芝有所了解。

    比如在这唐人街,有份稳定工作的上班族,全年收入能有个五六千美金。

    像殷蛰他那曾在酒店当服务员的老妈,工作没什么技术,起早贪黑一年也能挣个四千多美金,到了位于太平洋高地的别墅里当保姆,收入翻倍挺正常,那边是旧金山最为富裕的社区,富豪云集。

    旧金山平均年薪高达一万多美金,作为西海岸最为富裕的城市之一,白人收普遍高于黑人、亚裔,最惨的是那些打黑工的偷渡者们,收入可能仅有当地人的三分之一、四分之一。

    某些黑老板让他们干个一两年,期间不给工资,自己赚足以后随手举报,全都会被抓住遣返,连工资都不用支付,这种现象比较普遍。

    即使如此,仍然源源不断有人过来闯荡,因为在这个发达国家挣到钱,只要能省下来存住,带去其他发展中国家,确实很值钱。

    拼一把,能少奋斗二三十年,至少从当前来看是如此,也难怪涌现出大批合法、非法移民们。

    等阿梁说完。

    殷蛰嗤笑道:

    “这几年移民真多,我家杂物间对外出租,每个月租金都有八十美刀。只有不了解行情的新移民,会被狠宰吧,哪怕勤快些多找几家中介,也不至于被坑这么多钱。”

    “可能是卖了燕京皇城根下四合院,带着钱跑来的吧。”

    陈林芝笑着说。

    这是个天大的笑话,不过无论是殷蛰还是阿梁,都理解不了笑点在哪,搁在二十年后就能懂了。

    千万别以为是同胞就会被照顾,实际上在这唐人街,最常被坑的群体便是新移民,房租会抬价、买房会抬价,就连去小摊上买东西,摊主们都习惯于根据口音来报价。

    当然了,目前港城宝岛等地的有钱人,但凡手头比较宽裕,往旧金山或是洛杉矶、纽约等地移民时候,都不会选在唐人街地区购房,直接会选白人聚居的高档社区,更安全,也更舒适。

    现状便是如此。

    唐人街宛如围城,外面的人想进来,里面的人想出去。

    种族之类的说法,陈林芝以前感受不到,现在已经深刻体会,早在监狱里稀里糊涂坐牢期间,便发现人们会自然而然按照肤色、地域来扎堆。

    在这旧金山唐人街,让陈林芝觉得既熟悉又陌生,看似文化风俗大相径庭,实际上东西融合、各地交杂,处于一种跟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氛围之中。

    三人吃饭喝酒闲聊着。

    这时候有位戴着帽子和口罩,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来。

   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,环顾四周,手放在棉服口袋里,径直往陈林芝等人走来,

    在桌边驻足片刻,沉声问了句:“你今天刚出狱?”

    “嗯?”

    陈林芝处于微醉状态,正抬头看去。

    只见这位露出小半张脸的高大男人,二话没多说,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样式寻常的小斧头!

    挥起就往桌上剁去!

    陈林芝胳膊,在那......

    第4章无冤无仇

    对方突如其来地出手,几乎没留下反应时间。

    倘若是以往那个生长在温室下的普通人,陈林芝很可能当场就吓傻了。

   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。

    在旧金山县监狱期间看见过许多次纷争,有人甚至丧命,许多人一辈子看不见出来的希望,本就如同豺狼虎豹,更加破罐子破摔。

    因为被王老头护着,陈林芝才安安稳稳度过几个月,好歹算长了点见识,三观上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知道了原来生活不只是平淡祥和。

    他在看见斧子挥下的那一秒,条件反射般猛地缩手!

    这一斧头狠狠砍在木桌上,震得碗碟碰撞发出刺耳声响,好好一碗平菇肉片汤,汁水晃动,溢出碗口。

    周围食客们见此,纷纷发出惊叫声,吸引更多人看了过来。

    好心人过来帮忙?不存在的。

    有人瞬间起身避开,生怕一不小心被波及。

    但也仅仅只是小跑出饭馆而已,在这片街区长大的华裔,谁不是听着大佬传闻、见证一次次打打杀杀长大,几乎所有人身边,都有在社团里谋生活的熟人,对此早已见怪不怪。

    陈林芝的老友殷蛰,经过刹那间的惊愕之后,立马起身拎起白酒酒瓶子,想都不想就朝着这人头上砸去!

    “砰!”

    对方抬起胳膊,酒瓶没砸到要害,太冷天的衣服都厚,仅仅只是划破外套布料而已。

    陈林芝手边没东西,果断抬腿,使尽浑身力气,一脚踹过去!

    高大的陌生男人像是早有预料般,用小臂挡住。

    胳膊和腿接触,反而是陈林芝吃亏,仿佛踢到铁板一般,瞬间火辣辣地疼痛起来,嘴角都轻微扯动着。

    餐馆老板个头不高,穿着白色围裙,上面写有“八八坑道”,是个在本地挺有名的白酒品牌。

    别看年纪已经五十多岁,餐馆老板的脾气还是挺暴,遇事半点都不憷,手里提着一柄大勺,走出来嚷嚷道:

    “打架出去打!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,那么多保护费白交的!?朱大爷的人一来,你们全都完蛋!”

    各地有各地的规矩。

    就比如在这旧金山唐人街做生意,定期交钱早已成为明面上的规则,有谁不给生意就做不下去。

    当然了,钱交给了旁人,他们拿到好处的同时也有一定义务,都体现在“保护”这两个字上了,确实可以花钱消灾。

    现在灾祸上门,也难怪餐厅老板仅是气急败坏,却没有担心害怕,嗓门比谁都大。

  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这片华裔聚集的街区存在百多年,早已自成一套规矩,说是法外之地也不为过,真正的管理者们,都是各个堂口们的话事人。

    至少在这唐人街,报他们的名号,往往比说要报警更管用,毕竟警方有规章制度,那些人可没有。

    以前,陈林芝不算好人,要不然哪会把自己折腾进去关了几个月,他这两个朋友们,同样不怕事。

    酒瓶一碎,殷蛰用尽力气,直接握住瓶口就扎,阿梁则捧起那碗汤,泼向手拿斧头的陌生人。

    对方丢了斧头用胳膊遮住眼睛,急忙后退几步。

    陈林芝趁机拿起木头做成的板凳,但却没追上去痛打。

    这里可是美国,不禁枪,只要还有回旋的余地,最好别把人往绝路上逼,天知道脑袋一热能干出什么事。

    紧盯着那人一举一动,做好随时将板凳砸过去的准备。

    陈林芝满脸戒备,嘴里说着:“你认错人了吧,无冤无仇,砍我干嘛?”

    那人站稳后,并没有其他举动。

    只是擦擦脸上酒水和汤汁,淡定说句:“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,不该管的别管,小心引火烧身。别紧张,给你个教训而已,要不然你哪能站着跟我说话。”

    话音刚落,居然毫不犹豫地走了。

    就这么大摇大摆往外走,期间还没忘记从其他食客的桌上,抓住一只热腾腾的叫花鸡。

    陈林芝只觉得荒唐。

    毕竟即使要给教训,也犯不着这么狠吧,倘若不是把胳缩回去,从那力度来看,自己左手很可能就真没了。

    对方来得快,走得也快。

    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说话语气,都那么漫不经心,瞧着就不像是好惹的那类人。

    相信殷蛰和阿梁也察觉到了,见陈林芝没挪步,他们也没追出去。

    早先虽说都想混出名堂,可毕竟不是真正心狠手辣、脑袋一根筋的那类人,情急之下能救陈林芝,敢帮忙出头已经非常不错。

    过了会儿,直到那人消失在门口。

   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,陈林芝弯腰拎起地上斧头,依稀能闻见油漆涂料味,应该是刚从商店里买来不久。

    刚刚那人带着手套,既然蒙了面却丢下凶器,估计是没留下指纹,不怕被查到自己头上。

    酒意醒了大半。

    殷蛰看向陈林芝,认真问道:“怎么,你在牢里惹到谁了?看他身板应该挺能打,我一酒瓶下去,跟砸到石头一样。”

    “......我身上没钱,买单出去说,好好一桌子菜,浪费了。”

    陈林芝开口期间,心里一直在琢磨,猜不到究竟是谁盯上自己。

    潜在目标倒是有几个,比如几个月前冲动出手后,让他进去蹲了几个月的那位苦主。

    曾经算混过,哪能不结下点仇怨。

    让他无奈的地方在于,无论是蹲大牢还是寻仇,都被相当无辜的自己摊上了。

    小说里的旁人重活一世,不是继承大笔家产,悠哉悠哉享受生活,就是拥有逆天能力,一路横推,谁挡灭谁。

    轮到自己。

    这处境怎么想都让他憋屈且郁闷。

    兜里比脸干净不说,还麻烦不断,小命堪忧。

    ......

    见他们提出愿意赔偿。

    餐厅老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虽说不爽,可依然就这么算了。

    加上饭菜酒水钱,总共讨要一百美刀,将趁机溜走的食客,以及被阿梁泼汤洒到的三桌饭菜价钱,也包含在内了。

    饭桌被砍一斧头,留下个凹痕。

    便宜的老木桌而已。

    老板没提赔偿的事,只是让他们别继续吃,赶紧走人,免得再惹风波。

    陈林芝没钱,总不能留下刷盘子抵债,任由殷蛰以及阿梁两人,凑足一百美刀碎钞赔偿给老板。

    比起口头上说还钱,他觉得还是等有钱了,多请这两位陌生的老友们吃喝比较好。

    三人赔完钱往外走,嘴边集体叼起根烟。

    出门时候,无论服务员还是其他客人,都会有意无意避开他们,宛如在看什么祸害。

    唐人街的生活氛围总体来看比较平静,见这三位年轻人,居然会被人公然寻仇,落到其他人眼里,摆明了不是什么善茬。

    出门走了一段路。

    阿梁心有余悸的同时,还有闲心思笑着说:

    “以前一直没机会混出名堂,今天这一闹,往后跟人吃饭就有谈资了。我那一碗汤,泼得是真准,可惜放在桌上快凉了,热汤更厉害。”

    殷蛰跟着也自吹自擂:“算他识相,要不是后退躲开,估计就得躺着被拖走。”

    说完看了看陈林芝,总觉得他今天跟以往不太一样,以为真的惹到什么事。

    犹豫片刻,殷蛰终究没忍住,继续问道:“难道就这么当没事发生,要不要去警局报案?刚才那家伙,比我们平时接触的小混混狠得多,下次说不定还会再来。”

    陈林芝摇着头。

    他并不觉得报案就能抓到那人。

    何况听意思,应该只是负责传话,背后多半还有其他人,惹急了反而不妙。

    思来想去,没什么头绪,陈林芝试探着询问说:

    “我进去前揍的那家伙,究竟什么来路?

    该不会是看我出来了,报复我吧,要不然刚刚那人,怎么知道我今天刚出来?”

    殷蛰立马摇头:“应该不会,地盘都丢了,据说人也回了亚洲的港城,报复谁不好,盯着你这小打手做什么。不过倒不是绝对没可能,买点吃的回我那继续喝点,最近几天都小心些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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